韓旭敲鐘，一位理想主義者的世俗加冕

　　能夠在港股和美股雙重上市，這對于很多公司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成功。但對于文遠知行來說，這只是其通往自動駕駛無人區里的一片綠洲，遠非終點。

　　11月6日，在登陸紐交所一年后，文遠知行又成功成功登陸港交所，成為“港股Robotaxi第一股”。

　　敲鐘后，文遠知行創始人兼CEO韓旭一如上一次在紐交所敲鐘后的低調。他曾直言，財富一直不是他追求的目標，他做的很多決定跟財富沒關系。其實，在港股上市前，韓旭還簽署自愿鎖定協議，承諾未來三年內不減持所持公司股份。

　　作為文遠知行的掌舵人，韓旭覺得市值并不是衡量公司的唯一標準。他認為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一項技術只有文遠知行能做，而且這項技術真的能夠造福人類。

　　于韓旭而言，兩次IPO，并不是他最終想帶文遠知行想去的「遠方」。而他想要的遠方，其實早在11年前就埋下了路標。

　　時間回到2014年，彼時自動駕駛浪潮開始涌動。

　　Google旗下的Waymo已經研究了5年的自動駕駛，百度也在一年前成立了深度學習研究院，李彥宏親自擔任院長，并組建了自動駕駛研發團隊。

　　當時，已經在密蘇里大學獲得終身教授職位的韓旭向時任百度首席科學家吳承恩毛遂自薦，加入到百度的北美研究分院。自此推開了自動駕駛的大門，

　　2016年，百度單獨成立自動駕駛事業部，韓旭出任該事業部的首席科學家。在他任內，百度的無人車成功落地。

　　一年后，韓旭選擇離開百度，與另一位從百度自動駕駛事業部離開的同事在美國舊金山創立文遠知行。韓旭擔任聯合創始人兼CTO。

　　與同時期的小鵬、特斯拉等聚焦L2路線的車企不同，文遠知行則是和Waymo一樣押注L4路線，聚焦Robotaxi，試圖直接到達自動駕駛的終點。

　　憑借先進的技術和豐富的經驗，公司在成立第39天就完成首次封閉場地無人駕駛測試，第81天完成開放道路測試。

　　與此同時，Waymo也在同一年推出 Robotaxi 服務，讓人們看到了自動駕駛商業化的可能。

　　事實上，那時的資本和業內許多人士都相信，自動駕駛是一個跳起來就能摘到的蘋果。

　　文遠知行也得到了資本的親睞。有報道稱，在PreA輪融資中，本來計劃第一輪融1000萬到1500萬美元，但一圈電話打完，文遠知行銀行賬戶里的數字就已經達到5200萬美元。

　　直到融資關閉后，還有投資人要堅持再給500萬。于是在Pre-A輪時，文遠知行就已經獲得總計5700萬美元的融資，創下了國內無人駕駛Pre-A輪融資金額之最。

　　但很快，老東家出手了。2017年12月，百度以“侵犯商業秘密”為由，將另一位創始人告上法庭。最終那位創始人離開，雙方達成和解。

　　2018年，韓旭“被迫”接盤擔任CEO，并將公司正式更名為“文遠知行”，總部也從美國硅谷遷到廣州。后來韓旭時常在內部說的一句話就是“行穩致遠”。

　　跨越了整個太平洋，一切似乎都是新的開始。然而沒有人知道，寒潮會來得這么快，這么猛烈。

　　2019年，對于自動駕駛行業的公司來說，無異于是一次“冰川紀”，許多初創的自動駕駛公司都倒在了那一年。

　　當李斌的蔚來躺在ICU里唱“涼涼”時，何小鵬的眼淚也在ICU的門口流了下來。

　　可是在公眾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韓旭也在咬著牙堅持。資本寒冬中，公司CFO離他而去。于是韓旭既要做CEO，也要去融資，而一直搞技術的他并不擅長融資。

　　不得已之下，韓旭用了“蠻牛戰法”——中國所有的投資人只要愿意見我的，我都見，一天可以見四五撥投資人，不停地講PPT。即便是失敗，我也要做傾盡所有努力之后的失敗。

　　雪上加霜的是，一些看不到希望的高管也開始離職。無奈之下，韓旭只能拿出幾乎所有存款接老股，就留了一點點生活費。

　　而且，融資比韓旭想象的更困難。2020年現金最少的時候，文遠知行只能支撐8個月。每融到一筆新的錢，（現金流）就續上一點。就這樣，只有8個月的錢的狀態持續了一年，文遠知行始終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

　　因為圍繞自動駕駛的技術競賽是一場燒錢的馬拉松，但回報卻遙遙無期，沒有多少投資人敢踏足一條望不到邊的河流。

       最難的時候，內部甚至討論過要把企業賣掉，不過這遭到了韓旭的反對。

　　即便如此，韓旭也沒有裁員。當時，韓旭最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就是，“最后的勝利，往往在于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而這句話，正是出自《論持久戰》。

　　好在韓旭終于等來了他的白衣騎士。2020年底，文遠知行宣布完成由宇通集團領投的2億美元B1輪融資，這是當時中國主機廠在自動駕駛領域的最大單筆投資。

　　后來，韓旭在采訪中多次感謝宇通董事長湯玉祥，稱贊他有老一代企業家的眼光、魄力和胸懷。

　　如果僅僅是投錢，或許宇通對文遠知行的意義還不是那么大。

　　最重要的是，在那些個一望無際的黑暗日子里，在所有投資人都不相信自動駕駛能快速商業化的寒冬里，宇通讓文遠知行找到了一條可以活下去的路。

　　既然Robotaxi的商業化遙遙無期，那文遠知行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于是2021年，文遠知行和宇通做出了世界上第一款沒有方向盤、沒有腳踏板的Robobus（自動駕駛小巴）。

　　韓旭評價說，這是個劃時代的產品，直到今天依然很領先。已于2023年12月30日正式開放全國首個自動駕駛小巴商業收費運營服務。目前在10個國家、30個城市測試或運營。

　　有人說，做Robobus是不務正業。你一個這么有理想的L4公司怎么能向現實妥協呢？

　　韓旭卻非常清楚，企業最重要的是通過技術創造價值、產生利潤。文遠知行不可能一直“燒錢”。

　　被迫嘗到了Robobus的“甜頭”后，于是文遠知行又開始做Robovan（自動駕駛貨運車）、Robosweeper（自動駕駛環衛車），同樣取得了成功。

　　不過“壞消息”也隨之而來。

　　彼時，L2級別的輔助駕駛則開始量產上車，先一步實現了商業化變現。而在掌握了大量的數據之后，L2、l3級別的輔助駕駛公司，也可以快速向L4級別的自動駕駛技術跨進。

　　這顯然讓專注L4級別自動駕駛的公司處于被動局面。是等別人打上門，還是反守為攻打出去？

　　此時，自動駕駛的軟硬件已經和2017年大不一樣。比如以前L2的車上只用攝像頭，不能用昂貴的激光雷達，但這時，激光雷達已經降到了2000元，成本不再是問題。英偉達也推出了Orin芯片，一顆芯片是254 TOPS，兩顆芯片就可以滿足L2的要求。

　　這兩個有利條件加在一起，讓韓旭選擇了正面硬剛。2022年左右，韓旭決定跟博世合作的L2級輔助駕駛解決方案。

　　事實證明韓旭的判斷是正確的，也由此把文遠知行從瀕臨死亡的邊緣拯救了回來。

　　作為對比，一直單純的做Robotaxi的Waymo兩年后的估值已經從高峰期的1750億美元下跌到300億美元，甚至在2個月內裁了兩次員。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文遠知行并不是看什么賺錢就做什么，而是始終圍繞“自動駕駛”這條主線。用韓旭的話說，文遠知行是“一魚五吃”。

　　因為文遠知行沒有做五套技術，而是始終就聚焦一套技術，然后把這一套技術應用到五條產品線（Robotaxi、Robobus、Robosweeper、Robovan、ADAS），五條產品線是像五根手指那樣伸展開來。

　　“主線就是我們的無人駕駛技術，我認為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無人駕駛技術。”面對質疑，韓旭如此說道。

　　就在開始和博世開發L2級輔助駕駛解決方案的2022年，文遠知行突然火出圈了。

　　不過這并不是因為外界知道了文遠知行的技術和產品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一個女人——趙曉卉。

　　在參加《脫口秀大會》名聲大噪后，趙曉卉被網友熱評為“車間一枝花”。彼時，廣汽看中了她的名人效應，把她調到市場部，希望能借助她的名氣多賣些汽車。

　　然而畢業于吉林大學工業工程專業的趙曉卉并不想當花瓶，于是毅然選擇離職，然后加入了誕生僅僅5年的文遠知行。幾個月后，趙曉卉在2023年央視春晚帶來一段脫口秀，直接帶火了文遠知行，讓全國人民都知道文遠知行年終獎在春節后發。

　　好消息接踵而至，在最擅長的Robotaxi領域，繼2021年文遠知行和合作伙伴Bayanat共同在阿聯酋推出自動駕駛出租車（Robotaxi）服務后，2023年7月，阿聯酋總理親自將該國首個自動駕駛路跑牌照授予文遠知行，這是中東乃至全球首個國家級全域自動駕駛路跑牌照。

　　同年12月，文遠知行正式獲得新加坡Milestone 1 無人駕駛車輛第一級別公共道路測試牌照及T1 Assessment 無人駕駛車輛第一級別特殊區域公共路徑測試牌照。

　　此外，文遠知行的無人小巴在沙特也取得了重大進展。由此，文遠知行成功入選了“2023福布斯中國·出海全球化品牌TOP 30”榜單。

　　一年后，文遠知行與 Uber 達成戰略合作，將文遠知行自動駕駛車輛接入Uber平臺，并選擇阿聯酋作為首個落地市場。同年12月，合作的自動駕駛車隊在阿布扎比投入運營，這是Uber平臺首次在美國以外地區上線自動駕駛車輛，也是美國和中國之外規模最大的商業運營Robotaxi車隊。

　　當Robotaxi在全球開疆拓土時，文遠知行與博世合作的L2級輔助駕駛也迎來了突破。

　　在許多人以為文遠知行并不熟悉的L2領域，文遠知行只花了18個月的時間，就和博世一起給奇瑞汽車研發了星紀元品牌的L2級輔助駕駛解決方案。

　　在2024年的廣州車展上，奇瑞集團董事長尹同躍和韓旭一起坐上了這臺車。在雨天從繁忙的琶洲展館開到了嘈雜的廣州東站，期間沒有一次接管。尹同躍對此連連稱贊。

　　此時再想起韓旭那句“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無人駕駛技術”，方知不是戲言。

　　也正是在廣州車展前一個月，文遠知行登錄納斯達克，成為“全球Robotaxi第一股”。上市首日，文遠知行兩次觸發熔斷，盤中一度漲超27%，收漲6.8%。

　　至此，在自動駕駛的無人區跋涉了7年的文遠知行終于到達了它的第一片綠洲。

　　對于一個想走遠路的人來說，綠洲不是終點，只是過客。

　　在美股上市后，文遠知行有了更充足的資金來拓展自己的自動駕駛版圖。

　　2025年3月，文遠知行宣布與雷諾集團在巴塞羅那市中心開啟Robobus試乘服務，這是西班牙首個公開道路前裝量產自動駕駛試運營服務。

　　到了4月，文遠知行和Uber與迪拜道路交通管理局(RTA)合作，在迪拜推出Robotaxi服務。

　　至6月，文遠知行再次與法國網球公開賽高級合作伙伴雷諾集團攜手，為2025法國網球公開賽提供現場唯一的L4級自動駕駛小巴接駁服務。

　　事實上，在法國、瑞士和比利時，文遠知行是唯一一家成功部署L4自動駕駛解決方案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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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至港股上市時，文遠知行是全球唯一旗下產品獲得中國、阿聯酋、新加坡、法國、沙特、比利時、美國七國自動駕駛牌照的科技公司，L4級別自動駕駛車隊規模超過1500輛，其中Robotaxi超過700輛。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文遠知行與Uber在中東共同運營著中美以外最大的商業化Robotaxi車隊，并且計劃在2030年前部署數萬臺Robotaxi。

　　比規模更重要的是，文遠知行以Robotaxi為代表的服務營收占比正在快速增加，尤其是今年第一季度，Robotaxi業務收入占總收入比例從去年同期的11.9%提升至22.3%，成為增速最快的板塊。

　　到了二季度，Robotaxi業務從一季度1610萬元營收躍升至4590萬元，同比增幅超8倍。

　　這對于一家以Robotaxi和核心的自動駕駛公司來說，無疑是好的結果。

　　文遠知行的成功不只是在Robotaxi領域，在L2級輔助駕駛領域，文遠知行同樣走到了第一梯隊。就在港股上市前一天，文遠知行宣布，僅僅耗時七個月，其與博世聯合研發的一段式端到端組合輔助駕駛解決方案WePilot 3.0已順利達成SOP。

　　WePilot 3.0是文遠知行在一段式端到端大模型、系統級集成能力及軟硬件協同方面取得全面突破的集大成之作。具備“看見即反應、所見即所得、高效且安全”的能力，而且全方位支持高中低算力平臺、多模態傳感器融合&純視覺感知的架構。

　　更重要的是，得益于文遠知行自研的AI大模型的自我學習與可拓展特性，WePilot 3.0可快速完成跨國、跨洲的適配與迭代。目前，WePilot 3.0一段式端到端組合輔助駕駛解決方案已在中國、德國、法國等多個國家展現出了高度擬人的亮眼表現。

　　就連一位不太喜歡文遠知行的資深媒體人也不點名地表示，其憑借“一段式”刷新了體驗值，已經進入一梯隊候選區，另外幾個第一梯隊玩家則是華為、地平線、Momenta。

　　該媒體人認為，上了一段式后，其在小路與“動物標”博弈的效果超越華為，與HSD的反應力能打平手。

　　作為韓旭在博世的合作伙伴和朋友，博世智能駕駛與控制系統事業部（XC）中國區總裁吳永橋對韓旭的評價頗高。他直言，韓旭身上既有科學家的內在氣質，也有文人的清高氣節，他很欣賞韓旭發自內心對技術的堅持。

　　毋庸置疑，無論是在自動駕駛出租車Robotaxi，還是在組合輔助駕駛解決方案ADAS領域，以及在自動駕駛小巴Robobus、自動駕駛環衛車Robosweeper、無人物流車Robovan領域，文遠知行都交出了漂亮的答卷。

　　當文遠知行在國際市場大殺四方的時候，韓旭卻把根深扎在一座南方城市——廣州。

　　從2018年至今，在文遠知行的“家鄉”廣州，文遠知行始終在探索自動駕駛的前沿技術和應用。

　　就在國慶前，文遠知行旗下全新量產自動駕駛出行服務車輛（Robotaxi）GXR在廣州市黃埔區正式開啟24小時純無人商業化運營。用戶可以在黃埔區內任意地點一鍵呼叫，直達區內任意目的地。這是行業首個實現超一線城市核心城區「任意點到點」的自動駕駛商業化出行服務。

　　事實上，早在2019年，文遠知行便在廣州率先推出中國首個面向市民開放的Robotaxi商業化運營服務，隨后運營范圍更是進一步擴大到廣州各大地標及交通樞紐。

　　就在文遠知行登陸港股的前三天，文遠知行宣布，將為在大灣區舉辦的第十五屆全國運動會（全運會）提供全方位的自動駕駛出行和環衛服務。同時，文遠知行聯合廣州公交集團、廣汽領程打造的全球首款L4級中運量城市公交車型在啟動儀式上首發亮相，并投入賽事接駁服務中。

　　其實一直以來，廣州與文遠知行都在相互成就。

　　于韓旭和文遠知行而言，廣州是他從硅谷離別遠渡重洋后的港灣。于廣州而言，韓旭和文遠知行則是廣州通往自動駕駛時代的船票，也是廣州搶占全球自動駕駛產業高地的主力軍團。

　　韓旭和他的文遠知行正是從廣州啟航，通往全球。

　　上市對于文遠知行來說，或許很重要，但對于韓旭來說，只不過是一次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不論是做Robotaxi，還是做L2級輔助駕駛，亦或者做Robobus、Robosweeper和Robovan。韓旭的初心始終是用無人駕駛技術改變人類出行，讓人類出行更加安全、經濟、方便、舒適。

　　“我覺得如果一個人的學習目的只是為了考上一流大學、找個好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就不夠有意義了，這個目的我是不能接受的，這也是對自己的才智和社會資源的浪費”。

　　而這，或許正是多年來，文遠知行可以在風雨雷暴里穿越自動駕駛無人區的根本原因所在。